山清水秀的东山湾（小说）

时间：2013-03-16 14:18 来源：文学作品作者：经典文学作品阅读：次

东山湾（小说）

　　
　　我又来到了东山湾。这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村子东倚大山，面对小平川，一条静静的河流唱着欢快的歌儿汩汩流过。在这盛夏时节，满眼都是绿色的世界，山是绿的，田野是绿的，河水是绿的，我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一阵和风轻轻地吹佛在脸上，灌进嘴里，沁人心脾，觉着有一种绿色的甜润，绿色的馨香。我的心情好极了。
　　“张姐！”猛地，一声银铃将我的兴致打断了。我正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忘情地欣赏着大自然的美景。
　　我扭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衬衣的少女像一朵彩云飘到我的跟前。
　　“可叫我好找！闹半天你在这儿观景哩。”少女像一枝山丹丹花似地嘻嘻笑着。她真美！银灰色的直筒裤，朱红色的高跟皮鞋，脑后垂着波浪般的乌发，白里泛红的圆脸庞上透着一种无忧无虑的野劲儿。
　　“你是……找我有事？”我对少女那样熟悉地喊我张姐，那样高兴地跑来找我，心里好生有些奇怪。
　　“张姐，你不认识我了？”少女歪着头哧哧地嘻笑着，两只闪动着长睫毛的大眼睛调皮地盯着我，“我是莲花！”
　　“哎哟！我的好妹子，原来是你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变的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我紧紧地抓着莲花的两个肩膀使劲儿地摇着，格格地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都快响午了，还不快回去吃饭呀！”莲花带点嗔怨地对我说。“前晌，村委主任到我家派饭，我爹和我娘听说是你来了，高兴的什么似的，我娘整整忙活了半天。这不，打发我来找你。”
　　“哟，麻烦小妹子了。走！咱们吃饭去。”我兴奋地拉着莲花的手蹦蹦跳跳地朝村里走去，嘴里轻轻地哼着歌儿，“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我是八年前来过东山湾的。记得那时刚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地区报社后不久，就带着采访任务，来到了这里。
　　那年秋末的风是无情的，残酷的，从田野里、河滩中卷起一阵阵尘土沙粒在这道河川中横冲直撞地狂吼着，摔打在脸上像土枪里的铁砂喷射在脸上一般生疼。一片片换上枯黄色的树叶发出哀伤的叫声离开母枝飘飘悠悠地下落到地上，光秃秃的枝条在秋风中抖抖地低沉地在哭诉着。大地退去了绿色和黄色，渐渐地裸露出褐灰色的面孔，大山也像是退了毛的公鸡一样显露出一块块难看的瘦巴巴的白骨头。
　　在东山湾的土地上，农业学大寨的红布旗高高地飘扬着，这里正摆开了一个重新安排河山的战场，十几辆推土机昼夜不停地吼叫着，要在西山根开挖出一道河床，将千年故道的河流安排从那里流过，腾出百亩河滩填土造地。全村的男女老少全被动员出来了。每天早晨，星星还在眨巴着眼睛，人们冻的抱着膀子抖抖地干起来了；晚上，星星满天的时候，人们才能拖着疲乏的身子向村里走去。改造自然的斗争是异常艰辛的，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沉重的，然而得到了什么呢？
　　当我坐在赵生财的炕上吃派饭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不好受的滋味，眼里的泪水忍不住要掉到碗里。
　　“唉！张同志，你看我这家里实在没啥好的给你吃，你就凑乎着吃点吧。”每顿饭，这位脸上瘦成一层皮的菜色女人总是这样说着，好像很过意不去似的。她从锅里端出一小盆专为我做的小米干饭和几块棒子面饼子。在这一带山区，给我吃这样的饭，算是高待我这个城市来的贵客了。
　　赵生财一家四口吃的是什么呢？是棒子面菜糊糊。就是在白开水中煮上几片菜叶，撒一把盐，再抓几把棒子面撒进去，用筷子搅动一小会儿就可以吃了。
　　“这怎么行！咱们分开吃吧。”我面对着一小盆小米干饭和几块棒子面饼子，心里酸楚楚的，怎么能吃的下去呢？我看见两个十几岁的一男一女孩子爬在锅沿口，眼巴巴地瞅着，馋得什么似的，真使我受不了这对我的高待。于是我拿过几只碗，要把小盆里的米饭给两个孩子的碗里拨。
　　“可别价，就这么一点点，你快吃了吧。”赵生财女人急忙跳过来拦挡着我，把那几只碗抢了出去。
　　“不行！你要不依我，我就不吃了。”我装着很生气的样子。
　　“唉！张同志，可别价这样。我们吃这菜糊糊惯了。”赵生财黑黄色的皱脸上显出难为情的样子，深陷进去的眼窝里滚动着泪珠珠。“这就够委曲你姑娘了，你不吃，我们这心里可怎么好受。”
　　“来，拿过碗来，拨给小妹妹和小弟弟点，我就吃。”我伸出手向赵生财女人要碗。“我也想尝尝这糊糊饭。”
　　“这糊糊是我们吃的，怎么好让你吃呀。”赵生财女人显出很为难的样子，她怕我咽不下这菜糊糊饭。
　　“怎么？你们能吃，我就不能吃？”我表现出一种毫不在乎的样子。“快拿碗来！”
　　赵生财女人见拗不过我，只得把碗很不情愿递了过来。“唉！你真是的……”
　　我将小盆里的米饭分别拨到两只碗里，自已留下三分之一。两个孩子端着碗一边香甜地吃着米饭，一边两眼欢喜地望着我，好像对我的施舍恩赐有一种感激不尽的神情。
　　“来，给我盛一碗糊糊！”我吃完米饭，将碗递给坐在炕沿边的赵生财女人。
　　我端着碗菜糊糊吸溜了几口，是不大好吃，但我装着很喜欢吃的样子，像喝汤药似地稀里糊涂地喝了下去。晚上撒过几次尿后，肚子就空空的了。肠子和肚子沽辘沽辘地直打架。我决定尽快完成采访任务，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的脸蛋要是给瘦塌了，回去让妈妈见了会伤心的。
　　可是，赵生财一家见我能和他们吃一锅饭，同甘共苦，一副很感激的样子，待我分外亲热。特别是小莲花一声声地亲热地叫着我“张姐”，出来进去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松开，真像是我的亲妹妹一般。山村人的生活虽然是苦寒的，可待人却是很厚道的，他们有着一颗滚烫的心。
　　“张姐，你们城里人能吃的饱么？”一天，莲花歪着头天真地问道。
　　“还算可以吧。”我有些惆怅地回答着。
　　“唉！我们多会儿要是能吃上净面的饱饭也就算享福了。”莲花充满幻想地叹着气。
　　“怎么刚刚秋收完，你们还不能吃上几顿稠饭？”我有点好奇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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