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走出大山（小说）(2)

时间：2013-03-16 14:35 来源：文学作品作者：经典文学作品阅读：次

　　“大叔，这爬坡过梁的路不好走，骑着驴颠的更受罪哩，我们能走出去，你老放心吧。”秀叶对巧枝爹说：“大叔，你就别担心啦，有我照顾着巧枝哩。”
　　这一闹腾不要紧，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跌跌撞撞地向村口跑来了。好像是隆重欢送出嫁闺女似的，这个嘱咐，那个叮咛，又是亲热，又是关心。
　　“哟！秀叶和巧枝说走就要走哩，出门在外的要多加小心哩。”
　　“是哩，听说外面长毛子劣小多，可要长心眼注意别上当哩。”
　　“唉！俩孩子在这山窝窝里憋屈坏了，想出外走走，见见世面，可别眼馋着不想回来呀。”
　　秀叶和巧枝的娘泪水珠子像葡萄粒儿似的，从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往外滚滚落着，袄襟上湿了一大片。几个上年岁的老女人也都眼睛红红的。男人们紧绷着脸，心里像装着铅块似的显得很沉重的样子。几个从小玩大了的女孩子，紧紧地拉着她俩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好像是生怕她俩要离开她们飞走似的。
　　“你们都回去吧，我俩要走了。”秀叶兴奋地拉着巧枝的手爬上了山路。
　　“你们别惦记我俩，待些日子就回来了。”巧枝走了几步，回头眼睛湿润地摆动着手。
　　秀叶和巧枝快要翻过这座山梁时，她俩高高地举起手来向送行的家里人和村里人摆动着，摆动着……
　　
　　秀叶和巧枝走了约有一半的路程了，身子也有了些酸困，便在一片草地上歇了下来。
　　“秀叶姐，班车几点钟开到山外公路边？”巧枝折了一枝山丹丹花，有些担心地问道：“咱俩可别误了车呀。”
　　“早着哩，误不了。十一点钟才能到来。”秀叶嘴里衔着一朵小黄花，半躺在草地上，伸出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只小表，“才七点半呀，不慌哩。”
　　“秀叶姐，我大姨愿意让你出来不？”巧枝好像心事重重地在手心里转动着那枝山丹丹花。开了的这朵真红呵，未开的两个小长骨朵也都张开了小嘴嘴。
　　“愿意是不愿意，可我娘管不了我的事。要是听她的，恐怕一辈子也不舍得放我出来哩。想让我也像她们那代女人似的，从小到老规规距距地钻在山里劳累受穷，女儿大了给找个人家就算一辈子交待了，我才不呢！活一回人也得活出个意思来。”秀叶微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笔直的鼻子坚强地耸着，嘴角稍微向上翘着，让人觉得她是十分倔强似的。“哎，巧枝，我婶娘泪水水的，我看你出来的挺难哩。”
　　“可不是哩。我娘咋说也不想让我出来。她说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小时候穷的那样可怜不是也过来了。现在政策好多了，有吃有穿就算不错了，庄户人家还想希求什么哩。你这孩子别想妄的那么高，够吃有穿就行啦。”巧枝那张圆苹果脸蛋被山丹丹花映的红嘟嘟的，浮现出一种迷人的神彩。坐在草地上仰着头遥望着蓝蓝的天空。“想起春天那回，你领我去了一趟县城真高兴，长这么大算是开了一回眼，真眼气城里人那种生活。现在时兴自由了，我也想出去闯荡闯荡，反正和你就着伴，我也就胆大不怕哩。”
　　“咱们是该出去闯荡闯荡哩，看看山外的变化、发展，回来也让山里变变样，让生活有点新鲜样儿。”秀叶又笑了起来，笑得鼻翼在微微抖动，笑得脸像朵小山丹花似的。“哼！我就不信咱们山里人就那么愚笨。论心灵手巧也不比城里人差哪里，就是钻在这山里不会使、不会用。谁也不是天生从她娘肚里养出来就会哩。”
　　“就是哩，只要有人教咱们，还愁不会？”巧枝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在扑闪着，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秀叶姐。听说那地方可远哩，得走好多天吧？”
　　“有一千多里地，咱俩下了汽车就上火车，快着哩，听说用不了几个钟点就到了。”
　　“秀叶姐，你坐过火车吗？”
　　“我只是在电影上见过，还没见过真的哩。”
　　“那咱俩这回开开眼，也坐坐火车，该有多好呀。”
　　“听说坐火车可稳着哩，喝水都不洒，车上还有饭哩。”
　　“秀叶姐，咱俩去的那个培训班在什么地方，你记清楚了没有？”巧枝忽然想起问道。
　　“我在收音机上听了好几回，广告上说的可清楚哩。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这不，在小皮包里装着哩。”
　　“听说那可是大地方哩，乱乱混混的满街都是人，咱俩能找着不？”
　　“那是咱们的省城，还能不大？你怕啥呀？咱俩还长着嘴哩，难道不会问？”
　　“人家会好好教咱们不？”
　　“一个月要交五十块钱学费，不好好教还行！又不是光咱俩，人多着哩。人家是真正国营单位办的。不会骗人的。”
　　“那我就放心哩，我怕是白跑一趟什么也没学会。三个月后，你学会照相，我学会烫发，回来该有多好！”
　　“对！咱俩回来好好办个事业，省得山里人想照个相、烫个发还得跑一趟县城，那多不容易呀。”秀叶喜悦地格格地笑着，“到时候，咱俩也闹个致富专业户，给山里人带个头，有多美气哩！”
　　巧枝听了也噗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笑的山丹丹花更红了。
　　
　　蜿蜒的山路上洒满了金灿灿的光色，天空也显得格外清新明亮，仿佛换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周围的大山像五颜六色的花布一般，喜欢得两位姑娘真想剪下一块，做一身喜爱的花衣服。这大山里的秋色真醉人迷人哩。
　　秀叶和巧枝蹦蹦跳跳的像两只快活的小鸟儿，路上兴奋地唱着山歌儿，不时地发出格格的、哧哧的银铃般的笑声。秀叶姑娘今年刚满二十岁，巧枝姑娘今年才到十八岁，她俩像刚刚离开母亲的雏鸟似的，翅膀还不算硬哩，但被新生活吸引和鼓励着，充满信心地勇敢地向着大山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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